陈丹青的女儿(有哪些表现“母亲”的经典艺术作品)
应用介绍
母亲(原创散文)
时间回到五十年代初。中国经历了苏联撤离专家并苛刻赔偿的艰难时期,又经历文革运动,大办钢铁运动。工业百废待兴,农业收入欠丰。最主要农村生产粮食大部分征购国家。老百姓过的是咽糠吃野菜树皮的日子。那时候我还未出生。
听我大哥说,五二五三年,母亲挑一担萝筐,带上七、八岁的大哥。大哥人小,就背个小蛇皮带,步行七八公里到新圩街上去乞讨人家的红薯。正赶上入冬雨天,北风凛冽。母亲头戴一个破竹笠,大哥戴一个破草帽,身披一片薄膜。风刮着雨横扫着泞泥路上艰难行走的母子。风雨多掀翻母亲帽子,她身后亦步亦趋的大哥草帽吹歪遮住脸,薄膜早就被风刮卷刮烂。母亲全身衣服,大哥一身上下早就湿透。冬天的风雨不打算放过眼前衣单体薄的子民。母亲脸色灰白,嘴唇发青,开始在风雨中哆嗦。大哥在风雨和泥泞夹击下已迭倒几回,身上多是泥巴。雨从脸上和泪水挂下来,分不出哪是雨哪是泪。脸色惨自,嘴唇乌青,左手提着只鞋,右手帖胸口握紧挂在肩上的小蛇皮袋。一路跌跌撞撞,摇摇晃晃地跟在母亲身后,一路伴着哭泣声。母亲又放下空萝筐,用衣摆抹去大哥脸上的泥浆点和眼泪,并戴正草帽和抻正薄膜。鼓励大哥说:快到了,快到了。马上有煮薯吃了。
母子俩走得很慢。冷风厉雨的追击,坑坷泥泞的鞭策,雾濛的天色,这场景正是初冬南方风雨天气的描画。母亲起初做最多的动作便是不停回望,那慈母关切的目光紧紧温帖着举步维艰的大哥。后来又多次放下萝筐,给大哥正帽拉衣抻膜。母亲的疼恋,大哥的泪水,交集成一幅风雨中母子相依相恋的画图。
泥泞之路依旧延申,母子俩依旧仍要赶路。饥饿的肚子,冰冷的雨水,似乎还要考验百折不挠的母子。路上少有行人,只有雨的底吟,风的浅歌,伴着湿滑路上行走的母子一路前行。苍茫的天地间,承载着为饥饿而奔波的两个灵魂。或许,母爱也有一丝愧疚,不该在风雨冷天气中把幼子带出来。更或许,大哥会觉得童年中难遇的风雨磨励,会升华童年对艰辛岁月的认识。以幼儿的苦难,伴随苍桑母爱的孤单,行走在灰暗的岁月的路上。以苦寒的微笑,向温饱的希望招手。
三个多钟头行走六七公里路程。那是怎样的一段路程呵!一路含泪的母疼,一路悲怜的儿心。
终于到了。到新圩街上。母子俩全身湿冷,衣裤脏乱不整,挨家挨户的乞讨。那个年代,谁家还有余粮呢?但眼前可怜的母子,要是还有下饨,谁愿意挾风带雨的出来借粮呢?有好心人家捧出热粥,给母子俩喝。有人叫两人到火炉边烤火。热心的老乡们东家几个红薯,西家几个红薯的给母亲筹集了半担萝筐的半好半烂的从薯仔。那是乡亲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援助,其实他们多数人也正受到饥饿的威胁。那个年代,连笑容里都有苦涩的影子,摔也摔不掉影子。
母亲从没讲过她的经历,也许母亲短暂的一生中,经历过这样太多的事情。唯有大哥,在幼小心灵中烙下印记。在我七岁那年,他不经意的讲给我听。从此,我的泪水和心念永远停留在那岁月的风雨中,风雨中滑倒又爬起缓慢行走的母子。那是我最亲切的母亲和大哥。
母亲在我九岁那年去逝了。那是一九七二年的秋天。我童年象断了线风筝的秋天。